轉眼暑期將至,寶玉這一日去寶釵家中,想與她商量暑期一道去哪玩兒。到了寶釵家門口,見大門敞開着,薛姨媽彎了腰在廳中收拾,於是叫了聲:“阿姨!”
薛姨媽抬起頭,見是他,喜道:“哎喲,是寶玉來啦,快進來!”見廳上灰大,又道:“先去寶釵房中坐會兒吧,這裏灰大。”於是回頭叫道:“寶釵!”
聽得後邊寶釵應了一聲,寶玉忙道:“阿姨,您忙您的,我進去看看。”
走到後邊,見寶釵軟軟的靠在被上,神情專注,在看書呢,聽到聲音,抬頭瞥了他一眼,懶懶的道:“是你呀。”也不起身招呼,繼續低頭看書。
房中陽光透射,被褥鮮豔,映得寶釵臉上一片嬌紅,寶玉心中愛煞,就要湊近,寶釵一下抬起頭,臉上微紅,嬌斥了聲:“去,坐那兒去。”努努嘴,手指着牀邊的椅子。寶玉見她衣裳薄透,露出一截雪白皓臂,纖指嬌嬌,向上微翹,忍不住就去捉她伸出的小手,寶釵急將手縮回,嬌嗔道:“你要死啦!”
寶玉嘻嘻一笑,自從與寶釵有了那事之後,他也漸漸放肆了許多,死皮憊臉,畢竟捱到了寶釵旁邊。
寶釵無奈,沒好氣道:“你來幹嘛?!”寶玉卻先不答,彎低了頭想瞧瞧寶釵看的是什麼書,寶釵紅了臉,急將書藏到身後,寶玉眼快,已看清是本豔情小説,於是含笑看着寶釵。
寶釵羞得無處藏身,啐道:“真討厭!”理了理耳邊髮鬢,問道:“一天到晚不幹好事,就會纏磨人。今天又要幹嘛?”
寶玉於是説了暑假到哪玩的事。依寶釵的性子,哪都不想去,最好就躲在家中睡覺看書,但也捨不得離了寶玉,於是問寶玉想上哪兒。
寶玉初中時曾到過一座高山上的廟裏住了半月,山頂氣候風雲變幻,大熱的天,山頂還得穿毛衣禦寒,山上人煙稀少,不時有大霧暴雨,更可在山巔觀望日出,俯看霧氣繚繞的山下村莊,當真大異奇趣,久想再次過過那種日子,若更有寶釵在旁陪着,豈不是神仙般的生活麼?
寶玉説了,寶釵得知那兒車輛不通,到山腳須得步行十幾里路程,去山頂還要爬好幾裏山坡,早皺起眉頭。原來,她一向體豐怯熱,最不愛爬山,但見了寶玉心熱,也不忍阻了他的興頭。
聽到寶玉大談山村野趣,心中一動,便笑道:“山那麼高,上面又沒有人家,倒不如去我舅舅家住幾天,他家就在省城往西三十里,那邊山清水秀,空氣特別好,村後有一道小溪,一座茶山,一片竹林,挺好玩的,我小時候常賴在那兒捨不得走呢。”
寶玉見她説起兒時事情時的那股心頭熱望之色,早就肯了,於是笑道:“要我依你也行,只是男人決定的事,女人動不動就改變主意,這個習慣卻養不得,須要懲罰懲罰。”
寶釵聽他答應,心中高興,笑道:“好吧,要怎麼懲罰呢?”
寶玉一笑不答。寶釵見他目光遊動,賊膩兮兮,顯是不懷好意,臉忽一紅,道:“不行。”
寶玉笑着站起來,道:“什麼呀,就不行?”
寶釵笑道:“不行就不行。”起身欲逃,早被寶玉一把捉住,按倒在牀。
寶釵怕外頭媽媽聽到,不敢弄出聲來,一時被寶玉壓在身上,動彈不得,嘆了口氣,道:“你要怎麼着吧。”寶玉卻也古怪,只要藉着這耀眼的陽光細看寶釵雪堆似的酥胸,寶釵自然不肯,兩人在房中鬧騰許久,最後終究拗不過寶玉,讓他得逞了。
寶釵舅舅家的村子,要從一條小徑穿過山谷進去,沒有大路通行,倒似一個世外桃源般。到了寶釵舅舅家時,已近中午,寶釵舅舅、舅母很是熱情,便如在外多年的親女兒回家一般。寶釵在廚房放下行李,便要去找小時候的玩伴。
舅母道:“是賴三叔家的女兒吧?早嫁出去了,沒在孃家。”寶釵一聽不禁微微失望。
正在這時,一個女孩提着茶籃跨進門檻,叫了聲“媽!”,放下籃子,扯下壁上毛巾擦汗,一時沒注意到屋裏有客人。
舅母笑道:“瞧她熱的,釧兒,你看誰來啦?”那女孩這才注意到屋裏多了兩個人。
寶釵仔細一看,又驚又喜,笑道:“原來是玉釧妹妹,竟長這麼大了。”
那叫玉釧的女孩這時也認出寶釵,笑聲叫道:“表姐!”忽見旁邊那陌生男孩正直直看她,不由臉一紅,拘束起來。過了一會,似想起什麼事,叫了聲:
“表姐,你來。”拖着寶釵的手,拉出房去。
寶釵回頭向寶玉説了聲:“你先坐會兒。”話猶未了,早被那玉釧拉着跑去。
寶釵舅母笑道:“這孩子!真不懂事。”一邊招呼寶玉喝茶,一邊問寶玉家中情況,寶玉一一回答。
一會兒,寶釵笑着回來了。原來玉釧拖她去看小時候寶釵種的柳樹已十分高大了。舅母笑罵了聲:“這孩子!”接着説了些玉釧從小以來的種種趣事。
玉釧見有陌生人在,只管紅着臉,低下頭,叫:“媽——”埋怨母親在陌生人前説那麼些羞人的事。寶玉含笑看着她,見她生得嬌俏可愛,皮膚微黃,卻泛着健康誘人的光澤,身材窈窕,胸部微微隆起,發育得與她稚氣的臉頗不相稱。
寶釵舅母終於住了口,叫玉釧帶客人先去村裏隨便逛逛。
村子很小,只有三十幾户人家,樹木很多,房子與房子中間隔着許多大樹。因此整個村莊如在林子裏一般。雖時值盛夏,卻涼爽異常。寶玉大為喜愛,一路讚不絕口。那玉釧雖與他們一道,卻始終不發一言。只有寶釵偶爾問起,才回一句半句。寶玉見她俏生生的,很想搭訕一句,她卻把臉一紅,不搭一言。
三人在樹木間穿錯,見前頭谷坪上幾個女孩在踢毽子玩呢。寶玉聽見旁邊玉釧叫了聲:“英巧!”
那被叫作英巧的女孩應聲回望,見玉釧和城裏打扮的一男一女走在一起,微微詫異。寶釵聽到表妹叫“英巧”,再仔細一看,卻有些認識,忽記起她原來就是自己小時玩伴的妹妹。於是笑道:“不認識嗎?我是寶釵呀。”幾個女孩於是嬉嬉笑着圍上來,寶釵拉着她們的手,大家都很高興。寶玉站在一旁,見這些女孩一個個都生得水靈動人,不禁暗暗稱奇。
玩了一會,回到家時,舅母早等在門口叫他們吃點心。兩人的住處也都安排好了。舅母知道寶釵尚未結婚,不知她跟寶玉什麼關係,便安排寶玉在一間空房住了,寶釵在玉釧的房中住,玉釧卻跑到隔壁家跟英巧一起擠着睡。
於是寶玉和寶釵安心住下,這小村空氣清新,暢人心懷,又有舅母特意弄的一些山村野味,極是可口,終日與一些女孩打牌玩鬧,過得甚是愜意。只是寶玉寶釵兩人在外做客,不便親熱,不免有些不足。
漸漸的寶玉和玉釧偶而也有説有笑了,只是在無人處單獨相遇,她卻不搭一言。寶玉冷眼瞧去,只覺她未必對自己無動於心,只是不知道她小心眼裏想些什麼,自己稍一接近,她便避開,害得寶玉心癢難搔。
這一天晚上,大家在寶釵房中玩鬧。共擠在一張大牀上,鄉村裏女孩天真爛漫,又與寶玉漸熟,所以玩到酣處,寶玉與她們擠在一處,也不甚避忌。
正笑鬧間,忽然眼前一黑,卻是停電了。大家一呆,也不知誰一推,幾人驚叫一聲,往寶玉身上倒去。寶玉陡然覺得身上一重,雙手向她們推去,觸手温軟一團,竟不知碰到她們中誰的胸口,眾人齊聲驚叫,亂作一團。寶玉乘機手腳大動,得其所哉。
混亂間,寶玉忽覺一隻小手一下撐在自己兩腿中間,下邊寶貝酥酥一麻,那隻手急忙縮回,卻在縮回的瞬間,似有意似無意的輕輕一捏,寶玉心尖尖上一顛,伸出手去,碰到了她手腕的衣袖,那隻小手已縮了回去。
寶玉還待去捉,忽然一閃,燈亮了,女孩們又驚叫一聲,齊齊散開,一個個臉色潮紅,發亂衣斜,均感不好意思,紛紛整理。寶玉往眾女望去,見除了玉釧和那個叫“英巧”的女孩,其餘都穿的是短袖裙子。不知剛才碰觸自己的是玉釧還是英巧?當下也不及細想,眾人似乎對剛才黑暗的一刻頗為留戀,再呆了好一會兒,方才散去。
寶玉回到自己房中,兀自尋思剛才那一觸,究竟是玉釧還是英巧?一想到可能是玉釧,心頭不由一熱。尋思了一回,終究沒有結果,漸漸睡了。
第二天早飯時,玉釧坐在寶玉對面,將碗捧起就要遮住臉時,目光向寶玉一閃。寶玉心頭一跳,驀然想起昨晚那一觸的剎那,似乎聽見英巧的聲音在另一頭驚叫了一聲,那麼昨晚大膽之人便是眼前這小鬼頭無疑了。想到這,眼向她望去,玉釧的目光忙躲開。寶玉暗下一笑。
下午,寶玉在寶釵房中,正投擲硬幣替寶釵算命呢,聽到窗外有人叫寶釵,卻是舅母喚寶釵去有事。等了一會,見寶釵還沒回來,寶玉便擲硬幣玩耍,擲到第三把時,一枚硬幣提溜一轉,滾到牀底去了,寶玉繞到牀後,俯身去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