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堂春落難洪洞縣
玉堂春是一個特別流行的劇目,蘇三起解的唱段戲迷們幾乎人人會哼上幾句。
那個戴着枷的蘇三是深入人心的受虐美眉的典型形象。蘇三作為一個低賤的娼妓在冤獄中受的苦當然很多,單是她在三堂會審時傾訴的在洪洞縣受拷問的幾句唱詞:「先打四十板,皮鞭打斷了有幾根,犯婦本當不招認,無情的拶子我難受刑!」就可以想見她受刑的慘酷。
「皮鞭打斷」這是戲文運用的誇張手法,皮鞭當然是打不斷的。然而,當時在黑暗的刑獄制度下,她這樣孤苦無告而又美豔絕倫的死刑犯,在洪洞縣裏受的非人磨難,又何止是判刑之前在堂上受的板打、鞭抽和拶指之刑呢?她所受的酷虐,可以作為中國古代SM的集大成,特鋪敍為古體小説數回,以饗同好。
第一回大堂B供,苦玉姐備受諸刑
黑牢荷枷,惡禁婆濫施淫威
卻説那縣令,得了皮氏三千兩雪花白銀,自然一心只要取蘇三的口供結案。次日絕早升堂,便提審玉姐。
合衙人等共得皮氏八百兩銀子,玉姐方押至階前,眾衙役一聲堂威便如暴雷,唬得玉姐膽顫心驚,腳一軟,在堂階上一個趔趄,險些跌撲在地下。
覷見兩旁衙役排列整齊,都雙手扶定了朱黑兩色的刑杖,豎眉立目,身後是一塊塊「肅靜」「迴避」的大牌子,好似閻羅殿上的森嚴景象。玉姐到得公案前跪下,卻不見皮氏蹤影,心中更是驚慌。
只聽得堂上一聲驚堂木響,縣官喝道:「蘇三!今日若再不招,官法難饒!」
玉姐低着頭正思量如何回話,縣官卻哪裏容她分辯,伸手從籤筒中抽出一簽扔到地下:「來!把這小娼婦先打三十大板!」玉姐極口呼冤,再無人理會。
便有幾個如狼似虎衙役過來擺佈這個人見人迷的小美人兒。傾刻間眾衙役就把她牢牢按定在冷冰冰的石砌地面上。
玉姐伏在石板地上,只覺下身的一條白紗裙已被扯了下來,臀部有硬物牴觸。扭頭一看,原來差人已將兩條頭寬足足有三指的毛竹板比在她臀上作勢要打。
玉姐向日在院中為了王公子沒少捱鴇母笞打,只是院中打姐兒們多是用細藤條或小皮鞭,卻哪裏捱過這樣嚇人的大板子?
慌得玉姐昂着粉頸朝堂上叫道:「青天大老爺饒刑!容小女子細稟冤情呀!」
縣令渾然不睬,卻又一拍驚堂木,喝道:「這種無恥的娼婦,是不消替她留着褲子遮羞的。何況她一張騷腚在窯子裏定是吃慣了打的,今日必要去盡了她的褲子,着實的打,方能教她知道厲害!」
這些衙役哪個不想看看玉姐的雪臀香膚?
既得此令,便忙不迭地動手去扯玉姐的紫綾褲子。又把貼身的水紅小衣也擄了下來,一併拉到膝下。玉姐雪白渾圓的臀部和兩條圓潤光潔的大腿竟是一絲不掛,一覽無餘了。
玉姐雖説是出身勾欄,何嘗當着眾人出過這般醜?
曲身慌慌地要用手去奪小衣時,早被差役們捉手按腳又扯住了頭髮,把身子拉得直溜溜的。楊柳細腰上也攔了一條大棍被牢牢踩定。
兩個差役在兩邊掄起板子狠狠地打在玉姐精赤的白臀上,竹板與皮肉接觸發出一聲聲劈拍脆響,一個差役在一旁大聲地計數,玉姐的慘叫聲也是聲徹公堂。
玉姐的兩爿光屁股被打出一道道紅稜,打到十板時便已滿臀紫暈,便又一板板打她兩條羊脂白玉般的大腿。
衙役們得了銀子,一心加意要折磨玉姐。用的是在尿桶裏浸了數日的新毛竹板子,更兼是着肉狠打,教玉姐如何熬得過?
∩憐她心中又羞臊又冤屈,再加上一板板打得剜肉般奇痛,實在苦不堪言!玉姐聲嘶力竭的慘叫聲逐漸變成低沉的哀號呻吟。
只見她把身子如活魚般亂扭,臀腿上的細皮嫩肉突突亂跳,索索亂抖。
打到二十板,兩條腿也打得連片赤紫了,便又打她的屁股。已經打紫的皮肉再捱了板子,便漸漸滲出涔涔的鮮血。
玉姐到此地步,哪裏還顧得羞臊,只是亂顛着血肉模糊的光屁股,直着嗓子號個死去活來。一連三十板打下來,玉姐已是汗濕衣衫,屁股和大腿後面竟不剩一片好肉。
打過了這頓板子,差役草草替玉姐提上了小衣、褲子,把她從地上拖了起來。可憐玉姐兩腿打得些須動彈不得,團着身子匍伏在案前,兀自痛得簌簌抖。一頭烏黑的秀髮,因為衙役的揪扯和捱板子時的掙扎,已經蓬亂披散,蜿蜒在大堂的青磚地上,隨着玉姐的喘息和呻吟而波動起伏。玉姐喘了一陣緩過氣來,才嗚嗚痛哭不止。
縣令見她並不分辯,只道她打怕了,就喝道:「你知道官刑厲害了罷?還不快招,免得再受刑罰。」
玉姐見問,連連叩頭,哭道:「小女子潑天冤枉!面是大娘子下的,端來叫我吃,我未吃,教大官人吃了便死了。其中原由,不問大娘子,卻只將奴一人拷打,叫奴如何説得清呀!」
縣令大怒道:「小賤人好刁的嘴!見在你房中搜出一包砒霜,分明是你趁大娘子下面叫你吃,故意不吃,下了毒,毒死大官人,好嫁禍給大娘子!還敢抵賴,看大刑侍侯。」
玉姐分訴道:「沈大官人買我時,鴇母騙奴上廟燒香,半路上搶了便逕來洪洞縣。想奴空身到此,又不曾上過街,説奴下毒,這毒從哪裏來?可不是屈死蘇三?」説了又哭。
縣令見她吃了打,依然口齒利落,辯得一絲不亂,恨她恨得牙癢癢的。一心只要早早結了這案,就連連拍着驚堂木説:「你休再狡辯,此案不但在你屋裏搜到了物證,還有人證,本官還怕你不招不成?叫他家丫環來對質,看你還敢抵賴不?」立傳皮氏屋裏的秋蘭上堂。
秋蘭是皮氏從孃家帶來的丫環,自然是皮氏要她怎樣作證,就怎樣作證。
上堂來跪在玉姐身旁,便向玉姐説道:「小姨娘,看你褲兒上的血跡,嚇煞小奴家了!何苦吃這種苦頭哩!那天我在你窗縫裏看來,見你在面裏下了東西,自已不吃,又捧到大官人屋裏去的。不是你下藥毒死了大官人,還有誰?小姨娘你早早招了的好,你自已少吃些官法,小奴家也不用陪着你在牢裏受許多腌臢氣了。」
玉姐見秋蘭上堂來作證,已明白是皮氏做了扣陷害自已,心中氣苦萬分,一時竟説不出話來。縣官見玉姐啞了口,連連拍着驚堂木:「人證物證俱在,小刁婦還敢不招麼?」
玉姐卻不知皮氏為什麼要殺了沈洪來害她,只問秋蘭道:「秋蘭妹妹,我蘇三與你今世無冤,前生無仇,你這樣平白誣我一個謀殺親夫的罪名,就不怕下拔舌地獄麼?」
那個丫頭不敢再看她,嘴裏咕噥道:「小姨娘,你自已做的事,我親眼見的,賴不去的!」
縣令見玉姐依然不肯招承,大怒道:「你這等刁貨,想是在勾欄裏打成的賤皮賊骨頭,還要討打。來啊,把這個小娼婦繃上架子,打她一百皮鞭4她還敢犟嘴不?」
衙役們便將天平架豎在了大堂中間。有衙役自刑具房取出兩根皮鞭子來,往那石板地上一扔。玉姐不禁向那皮鞭子瞅了一眼,見那皮鞭子漆黑修長,比院中打姐兒們用的長出不少,鞭柄尾端嵌着小鐵環,鞭身和鞭柄銜接處綴着紅絲繩。一個衙役提過一桶井水,把鞭子在水桶裏浸了。幾個衙役一齊動手,剝去了玉姐身上的杏紅衫子和白縐紗裏衣,只留一件粉紅紡綢的小裹肚。
玉姐雪白光嫩的背皮盡皆赤裸,一對圓潤晶瑩的乳峯也露出了一半。玉姐不覺大羞,待要掙扎,卻是刑餘之際,早己渾身癱軟,那動得了分毫?
衙役將玉姐拖到架前,平展兩條白嫩的藕臂,用皮條勒在橫擔上。又把她的褲腿擼到膝頭以上,着她裸膝跪在一排圓木釘成的架子底座上。又用一條粗麻繩把她的腰緊緊捆牢在立柱上面,她的兩隻奶子便從橫擔下面,立柱的兩旁,鼓突出來。一差役把她披散在背後的長髮盡數撂到了胸前。
聽那縣令吩咐道:「這小刁婦既熬刑抵賴,決不可饒她!只須細細拷問,休叫她昏了過去,更不可失手打死了,必要她供出毒死主夫的真情,好叫這惡娼婦去領受捱剮的苦處!」
一個掌刑的衙役捋起衣袖,將水桶中的皮鞭子拎起一條來。衙役盯着玉姐苗條白晰的上身看了兩眼,雙手將鞭身抻了數下,便左一下右一下抽打了起來。大堂上響徹一聲聲短促尖厲的呼嘯和女子的悽慘哭叫。
玉姐雪白粉嫩的背皮上,綻起一條條紫紅的鞭痕。玉姐昂着脖子把頭左右甩動,慘叫不絕。浸過涼水的皮鞭抽落在赤裸的肉體上時恰似火燒刀割,痛沁心肝!掌刑的衙役顯然對鞭打女犯十分在行,一鞭鞭不緊不慢,卻鞭鞭狠毒。
衙門中實施鞭刑主要在犯人的背部,又稱「打背花」,但那衙役時不時地故意將鞭子抽在玉姐兩肋,使鞭稍落到她胸前那對鼓突的奶子上,玉姐的叫聲便格外淒厲。
玉姐身子被捆住,吃痛不過,狠命亂掙亂扭,竟把架子也掙得咯吱響。兩隻腳在天平架的圓木底座上亂搓,把一隻小巧的淡黃軟底弓鞋搓脱,掉在了地下。
那衙役是行刑的老手,只認得銀子,豈有憐香惜玉之意?玉姐叫得再慘,掌刑的卻是無情的。
大堂上鞭刑並不計數,打到何種程度全由當官的決斷。打了約有二、三十鞭時,掌刑的衙役怕她昏死,便暫時停了手容她緩一緩氣。
一旁的差役用瓢從桶內取些井水朝玉姐臉上潑去,使她清醒清醒。縣令惱她一直喊冤不招,便教接着再打。於是另換了一個差役掌刑,復又取過水桶裏浸着的另一條皮鞭子,再度開始抽打。
其時已近中午,衙前已擠滿了看審的男男女女。一傳十,十傳百,都要來看這個從京城百花樓買來的出色婊子的花容玉貌、冰肌雪膚。看審的民眾便漸漸擠到門裏的庭院中。陽光射入堂上,正照在玉姐身上。被皮鞭抽得花紅柳綠的背皮上汗光晶瑩,慘狀驚心奪目!
玉姐繃在架上受鞭,何止是光赤的背脊上痛楚難當?那板子打得破皮出血的屁股、大腿沾着褲子再一扭動,也是痛得鑽心!只是她心裏明白,要是招了毒死沈洪,便是剮罪。所以寧可死在鞭杖之下,也不肯蒙着惡名受非人的凌遲之苦。
∩憐玉姐咬牙受這赤打,掌刑的衙役又換了三次,前後兜頭澆了數遍涼水,想死也不得死。背上連片紫腫,血痕交疊,褲子後面也是血漬斑斑。玉姐只覺全身如抽去了筋一般,一絲力氣都沒有了,眼前一陣陣眩暈。
卻聽得縣令又催她招供,便心一橫,強提一口氣又叫道:「蘇三我冤枉啊!情願快死,死也不招的!」
縣令大發脾氣:「這小娼婦如此經打!取槓子上來,給我重重地壓!」見她還繃在天平架上,兩條小腿皮光勝雪,就拍案下令衙役取槓子來壓她兩條小腿。
這也是衙門中慣常使用的一種刑法,稱為「壓槓子」。
當案書吏稟道:「大人,這個小婊子委實刁惡,畢竟那一雙細伶伶的小腿,抗不得壓的。叫她筋斷骨折原不足憐惜,只怕弄死了,大人反吃罣誤,有礙前程。依小人之見,只消把這婊子拶一拶、敲一頓,便不怕她不招。」
縣令知這個書吏是歷練老成的,道:「便依你。」教衙役把玉姐從架上放了下來,依然光背赤膊的,便叫上拶。
交代掌刑的説:「不許拶昏了,見她神色不好便鬆一鬆刑。今天拶不出口供,仔細你們的狗腿!」
衙役們領命,便把玉姐按跪在地。又有衙役從刑房取來一副紅漆的硬木拶子朝玉姐面前石板地上「啪!」的一扔,玉姐便自打了個哆嗦,那拶子的厲害她是聽説過的。
縣官叫聲「動刑」,幾個差役過來抓住了玉姐雙手便將拶子朝她春葱也似的手指上套去。
玉姐淚如雨下,哀告道:「小奴冤枉,求大老爺開恩饒刑!
求公差哥哥可憐可憐奴罷!「
一衙役冷笑道:「像你這般綿軟的小手,哪裏經得夾?哥哥可憐你,勸你一句好話:招了也不過一死,不招,等一拶起來,怕是比死還難過哩,何苦再活受這等罪?」
玉姐嗚嗚地哭,悽悽説:「實實潑天冤枉,寧死不招的!」
兩個掌刑的衙役都得了皮氏的銀子,又兼縣官下令拶不出口供要吃板子,雖見玉姐哭得淚人兒一般,還是黑了心要下狠手。
見她還不肯招,登時一聲喊把細麻繩扯起來,先狠狠收了兩把。痛得玉姐面色蒼白,身子亂扭,殺豬般極叫。
衙役又鬆鬆拶繩,讓她稍稍緩過一口氣,問一遍「招是不招」。
見玉姐不招,就又狠狠收起,堂上又是一連串的號叫之聲。拶指是公堂上專門對付女人的一種官刑。
常言道「十指連心」,女子受拶時,不消片刻便會痛得汗水淋淋,渾身肌肉瑟瑟亂抖,直至昏死過去。昏死過去是便宜的,因為堂上的規矩,受刑人犯昏死兩次以後須另換刑罰或者改日再審。
所以似這種收一會兒又放一會兒的法子卻是最難熬的,真叫作求生不得求死不成。有隻曲子單表女子受拶之苦,道是:
疼!硬木棍雖細,卻夾在柔荑縫中,高揚玉腕手懸空。
疼!麻繩一攢緊,纖手亂顫雲鬢蓬,桃腮白了又血紅。
疼!櫻唇吐哀呻,扭腰渾似柳迎風,粉頸反仰如拉弓。
疼!淚珠兒雨傾,小金蓮急急掣動,弓鞋搓跌裹腳松。
疼!嬌驅篩糠抖,渾身熱汗上蒸籠,刀戳心肺芳魂崩!
∩憐玉姐又比那曲中説的又添了一樁苦,不多時就拶出了尿,淋了一褲兜。漬得腿上板子打出的創傷火辣辣奇痛起來,益發難當!玉姐十指纖纖,哪裏禁得狠心的差人一遍遍猛收,收了又放,放了又收。
痛得無可如何,沒口哀求:「啊呀呀——!饒一饒吧——!善心的哥哥行行好罷,莫再拶啦——!屈殺了蘇三了,冤枉啊——!」
玉姐受刑時是跪着的,膝彎處有衙役踩住,一雙玉臂也被死死抓住,絲毫動彈不得,痛極時只能扭動腰肢。拼命掙扎扭動,卻也緩不得半分痛苦。每次一收緊,一陣錐心劇痛,頭便向後仰,一頭秀髮全被汗水濕透,緊貼面上。
玉姐不但滿面都是汗水和淚水,連身上的粉紅裹肚也都濕透了,緊貼在胸前,更顯出她雙峯插雲柳腰婀娜,掙扎扭動時更是撩人。但她越是掙扎慘叫,掌刑的衙役越是好整以暇,將那拶繩時收時放,似乎在以折磨她取樂。
那些看審的男男女女似乎感覺自己呼吸都粗重了許多,膽子小些的轉過了頭去,兀自渾身哆嗦。
這樣一連拶了半個時辰,玉姐兀自挺刑不招。縣令越發大怒:「這熬刑的小婊子!給我打攛,好好地敲,不招就活活敲死!」
掌刑的便煞定了拶繩,一衙役用攢板來敲拶子,輕一下,重一下。
先是一下下痛徹心肺,後來竟一下下痛入腦髓了!這樣的痛苦玉姐如何能熬得過?
下身在青石地上扭來掙去,哭號道:「老天爺啊——!蘇三冤枉啊——H救小奴吧——!」可是她喊啞了嬌喉,也並不見天開眼,菩薩顯靈。
只有硬心腸的差人手裏的攢板還是一下下無情地敲着。
玉姐已痛得半昏迷,卻又求死不能,再也熬不過,只得討饒道:「莫敲、莫敲了!我招!我招呀——!」
那縣官見玉姐喊招,還不叫停刑。
拍着驚堂木喝問道:「小淫婦,你招什麼?」
玉姐胡亂叫道:「下、下毒!」
又問她下毒謀害何人,玉姐叫:「毒死沈大官人!」
縣官道:「是誰下的毒?」
玉姐又極叫:「莫敲呀——!是我下的毒啊——!」
縣官這才命差人停了刑。那拶子仍是夾在玉姐手上不卸下來。
玉姐又苦苦求饒,縣官又問:「小娼婦!招了還敢不敢翻供?」
玉姐極叫道:「再不敢了!!爺爺開恩饒刑吧!」
縣官方教差人替她鬆了拶繩。這一鬆繩,玉姐吃夾了多時的八根手指一陣劇痛,幾乎昏死過去。
縣官見玉姐已經招認下毒,又追問毒藥何來。玉姐想來想去,只得胡亂搪塞道:「小奴在途中住店時,偷客棧藥耗子用的砒霜。」
縣官即命書吏寫成招狀,要玉姐當堂畫押。
書吏下筆時,又斟酌一番,稟道:「這招狀上尚有因何下毒一節,須有交代,方合申詳格式。」縣官方又追問玉姐。
玉姐道:「他串通鴇母,強買我身,我要殺他泄恨!」
縣令道:「胡説!你本是婊子,賣笑是你應份的營生。那沈官人出三千兩銀子買你是抬舉你,你倒恨他?莫非你另有相好?快快從實招來!」
玉姐一想,自己既已身陷死罪,萬不可將王公子之事牽連進來,壞他名聲。
只得胡編説:「犯婦青春年少,實不願賣身沈洪老兒為妾。藥死他,犯婦方可另找出路。便是再回勾欄,也比夜夜單守一個無趣的老兒快活。」
縣令只要她招了下毒弒主,別的也不再問。只叫書吏快快寫就供狀,叫玉姐畫押。
∩憐她受距刑,遍體鱗傷,爬在案前,伸出拶得節節青紫,指根滴血的手,抖抖索索地在供狀上按了指印,畫了押。只哭得全身抽搐,一慟幾絕!
縣令便叫衙役把玉姐拖起來跪着,披了衫子,套了鞋兒,當堂判了玉姐一個凌遲的罪名。只待複審申詳,刑部批文,便要在洪洞縣將玉姐正法。
〈官,那凌遲乃是第一等的死刑,玉姐這樣的謀殺親夫的女犯人,臨刑前要剝光了衣褲,五花大綁,騎上木驢,先遊四門,再赴法場,吃活剮三十六刀的奇苦。
玉姐自畫過押,那苗苗條條的身子便如泄了氣,委頓在地,聽到縣官判詞中「凌遲」兩個字,打了個激靈,啞聲喊了個:「天——!」身子一癱就不省人事了。
堂上眾的眾衙役雖都得過皮氏的銀子,但見玉姐一個如花如玉的小妞,受了如此重刑,既已經招供又明知是吃的冤枉官司,自也不免都有幾分可憐她。
獨獨那個知縣狗官,是隻認得銀子的,心如鐵石,再也不可憐玉姐。還叫人點了紙捻,燻玉姐的鼻孔。
把她燻醒過來,定要依法給玉姐釘了刑枷,再下縣牢。
大明刑律上死囚戴的枷是五尺長三尺寬的長枷,重有四十斤。
玉姐受了重刑還要釘枷,哪裏扛得動?一雙拶過的手又捧不得枷,衙役替她釘枷都有些不忍。把枷梢支在地上,好讓她少吃些苦。狗官卻惱玉姐方才挺刑不招,定要加意作踐玉姐。
發落道:「本朝獄規,重犯荷枷,尚須加鏈於枷上,此是死囚監候的定例。這小淫婦如此可惡,再饒不得的。」
枷上又添了十斤重的鐵鏈。玉姐項上負此纏鏈之重枷,背、臀、腿俱是打傷的,出不得力,哪裏還站得起來?自有可憐她的衙役出力架着,懸空着身子,拖着兩隻腳,半死不活的進了縣牢所在。
這玉姐鮮花吐蕊的年紀,嬌嫩柔弱的身體,既備受酷刑,又罰戴重械,她在這洪洞縣裏又沒有絲毫接濟可以療傷,下在牢裏,也就是拖延得一些時日,焉得不死?豈能後來起解太原,在按院見到王公子訴冤平反?其中緣故,卻是在晚明獄治大壞,積弊成習,反倒救了玉姐一條小命。
原來,其時官衙之中貪污成風,牢中頭目和主獄的官吏,無不勒索囚徒,中飽私囊。有錢的坐牢只得破財圖眼前安逸,無錢的坐牢卻是苦上加苦。這女囚更有一苦,是身上帶一張屄,坐了牢也丟不去的。但凡年輕一些稍有姿色的,都少不得把屄來當錢使一使。
尤其是各地的縣獄,哪怕縣官是極清正的,終不成自己日夜去看牢?故有不少縣獄的女牢,暗地裏便成了B女囚賣屄的窯子。不論是衙門中的胥吏、差役,還是一般的民人,會嫖的只要花比妓院中少一半的使費,買通了牢婆、官媒,也舊擁個有姿色的女囚,度一夜風流韻事。這洪洞縣的女牢正是此等所在。
這洪洞縣看女牢的婆子牛氏,管牢多年,靠女囚做這等皮肉生意已積了不小的傢俬。昨日玉姐羈押在官房中時她已看見,這婆子從來沒有見過這等標緻的女子。忙把她身世打聽了一番。
令日堂審又知她定了死罪,豈能放過靠蘇三做大生意的機會?更兼皮氏的姘頭監生趙昂,深知此等情弊,饞涎蘇三的美貌。只等蘇三下了獄,便好來嫖她。
雖然皮氏另外給他二百兩銀子,要他打點獄中吏卒,只等玉姐下了牢,再做些手腳,報個暴斃,便絕了日後翻案之患。他卻私心定要把玉姐嫖夠之後,再作計較。所以這二百兩銀子他先藏在自己家裏。
牢婆既未得銀子,自然一心只想將養好玉姐,替她賺一注大錢。玉姐故能不死,這也是不幸中之大幸了。
卻説玉姐捱進女牢,依例先跪在刑房裏聽牢婆頭兒發落。那刑房甚是陰森,牆上地下滿是用刑的傢什和各種械具。
玉姐此時已略為醒神,見了這些摧殘犯人的東西,心中好不悽慘。身被重枷跪不住,屁股不由自主向下坐。一坐到腳後跟上,又痛得向上躥,呻吟不止。那婆子見她受了半日拶打,雖是憔悴,仍掩不住那楚楚風姿。汗淋淋的嫩腮分外光豔B人。
暗道:「我在這獄中多年,哪曾見過如此天仙般小妮子。真正是我天上掉下來的一棵搖錢樹。又兼原來是妓院出身,不須我費事調教、開導,便有現成銀子可賺。只是堂上用刑也忒狠了些,務要加意調養,早一日痊癒了,早一日可以生財。」
主意已定,就要作勢來降服玉姐,指着她罵道:「你這個惡毒心腸的小婊子!既落在老孃手裏,自然要好生擺佈!
還拿腔做調地哼呀哼呀,哪個來可憐?想你做婊子的當初自然積了不少體己錢,如今不拿出來孝敬老孃,先吃老孃一頓藤條再説!「玉姐一聽她還要打。
登時眼中急淚雙流,身子簌簌抖,哀告道:「好媽媽I憐蘇三冤枉,原先雖有些頭面首飾,捉來官裏前,盡數被皮氏大娘子擄奪去了。在這洪洞縣蘇三舉目無親,實無半點錢物可以教敬媽媽。求媽媽念奴將死之人,發發善心,饒奴這頓打吧!」
説着,把拶爛的兩隻小手合着亂拜,悽惶萬分!
那個婆子卻道:「我要可憐你,我難不成喝西北風?哪個犯人進牢不交例錢,都是一日一頓打。我豈能為你壞了這裏的規矩l快把褲子脱下來,休要勞老孃親自動手!」
玉姐嗚咽着忙去解那褲帶,她八根手指都腫得不能打彎,如何解得開。牢婆頭兒牛氏不耐煩,一把將褲帶扯斷了,將她裏外褲子一起拉下來。只見玉姐的屁股上、大腿上俱是板子打的破傷,實是無處可以再打。
咂舌道:「嘖嘖嘖!這粉嫩的皮肉打成這樣,倒也是可憐。也罷,我看你這身衣服,料子倒還是好的。你一個坐牢等着捱剮的囚犯,只合穿囚衣囚褲。等到要上法場,那是連底衣也不許留一件的。只把這身衣裳頂了進牢的例錢,老孃雖吃些虧,就算是積陰德吧。」
玉姐一聽可以免打,心中大慰。便用在院中慣熟了的諂諛鴇母的言語手段,曲意奉承這個婆子。
又要討她的好,卻説:「小奴的手是拶壞了的,脱衣解釦實是不能。媽媽既疼蘇三,便替蘇三脱了,換成囚衣囚褲便是。」
牛氏將她身上衫褲和內衣剝了個乾淨,對她説:「你身上打得這樣,其實再穿不得衣褲的。要聽我的話,須耐得十天半月光着身子敷藥調理,倒好得快。要解手也方便。」玉姐光赤了身子,心中雖是酸楚萬分,卻強笑着應道。
牛氏一意要玉姐早日養好傷,若戴了重枷,終日只能坐着,屁股上的傷幾時能好?便私下給玉姐卸了枷,將她帶進後院,又叫玉姐掙扎着爬過一個才半人高的門洞,進入一個四周石壁的囚室。只有高處一個通氣的小窗,從鐵柵裏透些天光,這是洪洞縣裏的女死囚牢。
這間牢房中只有一個解手用的木桶,還有一處鋪了一領破席的草舖.玉姐爬了進來,赤身趴到在席上,再也動不得。好在這巡牢的獄官是不願鑽這死牢門洞的,只憑牢婆報稱蘇三在裏面養傷,再也不來管她戴不戴枷的事了。
牛氏取來一罐膏藥,讓手下兩名牢婦遍塗她的後背、臀、腿和手上傷處。這藥是專治刑傷的驗方,玉姐賴此,重刑之後畢竟少吃了許多苦楚。牢婆在尋常牢飯之外,另供她些較為可口的湯水吃食,使她得了補養。再一件是大小解都只在牢房之中,且脱了一切械具,自已舊料理,也不算吃大苦頭。其時正是立夏時節,暑溽未至,蚊蚋未生,玉姐雖赤身裸體,夜裏也還不甚寒冷。這便是天佑玉姐刑後得生了。
那藥甚驗,過得五六日,玉姐即可穿上囚衣囚褲,起身行動。那隻木桶原是要牢中當值的女囚來掇出去洗涮的,到了十日,玉姐便可自己出牢洞去如廁,不用便桶了。未及半月,血痂盡落。牛氏令兩個牢婦打水讓玉姐洗澡。玉姐那捱過板子、皮鞭的身子依然光致可愛,只有些許淡淡的瘢痕。兩隻手也消了腫,只是指節上的紫黑瘀痕一時不易消褪。有詩為證:
一搦春葱齊根傷,紫痕交匝暗嗟傷。
湘竹染得幾許淚,便知玉人曾過堂。
牢婆見她好得快,已有七八分歡喜,更急於要她早些入港。這一日,又把她叫至刑房,道:「我為了替你療傷,私下卸了枷,這些日子一直擔着天大的干涉。如今你身上傷大好了,我少不得要盡法的。」
玉姐何等乖巧,便依牢婆戴了枷,上了鎖鏈。牢婆怕她肉嫩吃枷眼磨破頸根,不好看相,替她備了一箇舊絮片縫的披肩要她墊在枷下,又取來一雙舊布鞋讓她趿上。
玉姐垂淚道:「蘇三命苦,罹此奇禍!幸得有好心的媽媽這般看顧,今生不能報答,來世變牛變馬也要補償的。」
那婆子道:「來世不來世的都是虛的,眼下須錢是實的。我替你上的藥是貴的,你那身血污污的衣裳其實一文也不值。又若叫你吃這牢裏的黴飯餿米,如何能將養好身體。我有心要善待你,我一個窮老婆子,卻是再也貼不起的了。再過兩三個月,你還要赴鄰縣複審哩。你想洗脱冤情必得翻供,但像你這樣的案情,便是你不翻供,無論哪個縣裏的大老爺,也少不得都要賞你一頓大板子的,而且又定是要脱光褲子打的。打得皮開肉綻還要戴枷上路,你哪裏吃得消!這少不得過堂前要給行刑的衙役送上使費,好教他手下留情。過堂後立時敷上好藥,免得路上刑傷大發,那是再苦不過了。便是老身再不要你一文錢,你自已手頭不準備些銀錢,等不到解到太原府審決,就小命不保了。」
玉姐聽了自然害怕,道:「我這兩日出去方便,見外邊女牢裏不戴枷的女犯人,有洗衣的、有做針線活計的,説是從外面接的活。想我蘇三,自小賣入妓院,從來學的只是吹彈歌舞,女紅一些兒不會的。若媽媽見憐,容我一日裏開得幾個時辰的枷,也接些洗衣的活計,掙些個錢,也好孝敬媽媽一二。」
牛氏笑道:「痴女子!便是我擔了干係,讓你天天洗衣,一日又能得幾文錢?怕單單是這幾天的藥錢,掙到你騎了木驢上法場,也掙不出一半來!老身替你打算,畢竟拿你身子做些本行買賣,方是上策!你道大牢裏的女的,只靠白日做工孝敬老孃麼?到了夜裏,一個個有人相中的都要脱了褲子去陪人睡覺的。你是京城的頭牌粉頭,來錢豈不比她們容易得多?要不然老孃再拿什麼來貼你?」
玉姐聽了婆子的口風,竟是要她兼作暗娼。可憐她雖是妓女,卻是為王公子守身如玉的情種,這等事叫她如何做得來?只是低頭不語。
牢婆見她不爽快,使變了臉道:「老孃這都是為你好,休不識抬舉!扭扭捏捏,做這等張致。既是婊子還想立貞節牌坊不成?都是我這幾日待你太好,竟慣得這個小賤人不知好歹。給我到牢裏端着枷坐上一夜尋思尋思,明日老孃要你回話的。」舉根藤條來趕她進那半人高的洞口。
玉姐戴了長枷頭一次鑽這洞,吃她一連打了十幾下狠的,才磕磕絆絆鑽了過去。到得牢裏,靠着石壁,把枷的前頭支在地上,人只能跪坐着,雙手捧着枷的兩邊,實是難過,一夜不眠。
次日獄官帶着獄卒來巡牢,牢婆稟獄官道:「這個判了剮的蘇三,甚不老實。坐在牢裏,還時時哭鬧喊冤,求老爺重重處置,好叫她安分些。」
也不容玉姐分説,拉到女牢放風的院中,和枷拖翻了身子,趴在青磚地上。幾個獄卒把玉姐的大紅囚褲一直擄到小腿肚以下。犯人是沒有內衣的,玉姐方養好的屁股和大腿就又是一絲不掛了。
獄官下令:「先打她二十杖!」牢中行杖用的是指頭粗的荊條。
獄卒按住了玉姐,牛氏親自動手,把玉姐囚衣的後襬撩到腰以上,一下下地抽打起來。玉姐光赤的屁股和大腿一連捱了二十荊條,又暴起一道道的紅稜子。
牛氏要玉姐提起褲子跪起來,又剝了她的大紅囚衣,光着上身,背上再加二十藤條。藤條比荊條細一點,卻是痛楚難當,把光赤的背皮打得條條通紅。
玉姐心知是牢婆惱她不從其言,卻不敢分辯。只是呼痛求饒,叫道:「犯婦再不敢了!」直到打完,才穿了衣褲,押回牢裏。
B她坐在石板地上,必要屁股着地,雙腿伸直。把她兩條嫩藕般的小腿閘在腳閘裏,枷的前沿壓在膝上,使她的雙腿痠楚不堪。臀腿上的杖傷都貼在石板地上,更增痛苦!一直坐到斷黑,牢婆來看她。
玉姐再不敢分辯半句,只是哭,説:「犯婦再不敢了!求媽媽饒過這次!」
那個牛氏只是要挫磨玉姐的氣性,倒也不急於要她答應接客。看看捱到天黑,竟來替她開了枷,脱了腳閘,讓她伏卧在席上將息。又教一個牢中的犯婦點一盞燈來,用藥替她敷了臀背上的杖傷,温語勸她聽從牢婆之意。玉姐默默垂淚不語。
次日,到了日上三竿,牛氏又帶着兩名牢婦來牢中,把玉姐的囚衣囚褲脱個精光,覆上了枷,趕出洞來。
推到院子當中,上了腳閘,罰她在一盤粗鐵鏈上跪着,對柵中諸女囚道:「這個死囚,進監到今,還不曾教敬老孃一個錢!自今日起,老孃每天都要叫她嘗一種刑罰,給不交例錢的做一個榜樣!」
一直跪到眾囚放風之後,玉姐已經是汗流浹背。
她那粉團似的嬌嫩雙膝斑斑青紫,更兼烈日當午,曬得發燙,這益發是苦楚難當。捱到未時,玉姐再熬不過,眼前一黑,一頭栽到在井邊。牛氏方給她卸了腳上的械具,叫兩名牢婦扶起她餵了些米湯。
玉姐星眸微睜,淚珠兒撲落落跌在青磚地上,對牢婆哀哀説道:「小奴雖身墮煙花,自北京來的王公子梳籠之後,只與他一個同牀共枕過,再不曾接過別的客人。自從王公子為我花盡三萬兩銀子,臨回南京,小奴即立誓為公子守身,等他取了功名到北京來接我。可恨鴇母設計騙奴,賣與沈大官人為妾,自買奴月餘,未讓她近過身的。今雖罹死罪,只冀望為王公子守這賤軀。求媽媽成全!」
牢婆冷笑道:「這真正是做了婊子倒想立貞節牌坊哩!想你至多再活一年半載,那王公子離着幾千裏,還不知何時考得上功名,你今生是再見不得的了。你道要報那個王公子對你的恩,為他守身,也算是極有情義的了。卻不思量老孃方救了你這條小命,難道不要你報答報答?——明日起,我先借你這身皮肉,給大牢裏至今還不知報恩的賊囚婦們,作個樣子!你休怪老孃無情!」
玉姐哭道:「只求媽媽能成全小奴,但憑媽媽責罰!」
自後,牢婆便帶領兩個牢婦,逐日把玉姐從死牢中拉出來到院子裏用刑。這正是妓院中鴇母B妓女拉客的手段。只要她吃苦,卻不破她的相,少落下疤。
一連數天,玉姐當着柵子裏的眾女囚,光了屁股赤了膊,由惡牢婆逐次施行那作踐女囚的一樣樣毒辣刑法。頭一天,把玉姐的兩隻手用用細麻繩拴牢了兩個大拇指,把來吊在檐枋上,吊得腳跟離地三寸。
∩憐玉姐全身的分量便只由兩個拇指吃勁,勉強靠兩隻大腳趾分擔一些,那種滋味自不待言!這等刑法卻有個名字叫「雙飛燕」,是玉姐當年在院中領教過的。
這牢婆是積年管牢的女魔頭,自有比鴇母還要惡毒的手段。
這般吊着有兩個時辰,還把細藤條來抽打小腿肚,叫「燉肘子」;又用一根二尺來長、寬不及寸的小毛竹板子抽打大腿和屁股,這叫做「筍篤肉」。
這樣的苦楚實實難熬!又一日,牢婆將玉姐兩條臂膀並在身後綁了,又將兩隻腳用麻繩捆在一起。然後將玉姐高高倒吊在檐枋上,只有髮梢拖在地上。這樣子便如蝙蝠懸崖,那一聲聲叫,也同蝙蝠甚像,稱做「福至心靈」。
第三天又把玉姐剝光了上身,平舉起雙臂縛在一條長長的木槓之上。再將玉姐身體連同木槓在廊柱上緊緊捆住。取盒中的一根根繡花針慢慢刺入玉姐的雙手十指的指甲縫,使她發出聲聲尖叫,這叫「真真實實」。又使繡花針在她胸前兩個乳頭上扎來扎去,刺出一連串血珠子。這刺法卻也有個名字叫做「紅繡球」。
如此這般將玉姐折磨得死去活來,無可奈何!牢婆見火侯已到,這一日,讓牢婦掇來一條寬板凳放在院子內廊檐之下。令玉姐脱了衣褲,朝天躺在板凳之上。把麻繩子綁了雙手又攔腰捆定。再將麻繩捆了腳脖子,提起她兩條光腿,朝兩旁一劈,高吊在檐枋之上。
卻取來一隻角先生,是件圓溜溜、疙疙瘩瘩,長六寸,一把來大的玩意兒。塞進牝門裏,便如QJ一般,進進出出的抽插不停I憐玉姐受這般非刑,畢竟天生是女的,勾起火來,面紅身顫,實在難過。
牢婆便奚落道:「我以為你是什麼貞節烈女,原來卻經不得弄,一弄就原形畢露了!今日老孃偏要治治你這等騷情的小淫婦!」
便拔出了角先生,揮起一根細藤條,照着玉姐那高堆堆、壯鼓鼓、紫豔豔的槽兒,盡力狠抽,玉姐那話兒登時紅腫起來。
玉姐見勢不好,大叫「媽媽饒一饒!打不得了!」
牢婆停下手説道:「打便饒得,Cao是饒不得的。今日活活Cao死你這等天生的賣屄貨!」便又把角先生插進去抽送不止。
∩憐玉姐身為死囚,只能生死由人。
起初還哭了幾聲,到後來抽得越緊,裏面自有水出來,竟按捺不住,叫出聲來。牢婆正要她當眾出醜消磨她性氣,一連抽到近千下,又加些頓挫搶插的花樣,見玉姐尚無要丟的意思,暗暗歡喜。
又二三百抽,卻把玉姐弄得一佛出世,二佛涅盤,比上什麼刑都難熬!婆子見狀豈有不明白的,偏要她難過。
玉姐嘴裏説不得,竟又哭得淚人兒似的,只覺身墮十八層黑獄!
抽到後來,玉姐腹下的洶便似嬰兒吃奶般吮吸起來,聳着下身偎湊,屄裏刮搭刮搭大響。又插了五六百,氣嘶目瞑,竟要脱力的樣子,牢婆不敢再弄她,方才饒過。
等玉姐下了凳,跪在地下向牢婆服軟道:「犯婦自後再也不敢犟了,一憑媽媽吩咐,求媽媽饒刑!」
牢婆自玉姐服軟後,每日便供她些葷腥,將養她身體。只是怕她又起性,自尋短見,必要她戴枷。夜間還要銬她手腳,不容她挨近石壁。自已便在外面拉起客來。這第一個客不是別人,便是設計陷害玉姐的監生趙昂,真正是可嘆吧嘆。正是:
錢能通神官枉法,弱女遭誣反判剮。
堂上受盡鞭杖拶,死牢銜冤壓長枷。